(台湾/美国-2025
年 1 月 25 日)2019
年 12 月,多位中国人权活动人士在福建厦门举行私人性质的餐会,他们就中国的社会问题进行了讨论。从
12 月 26 日开始,中国警方在中国各地对这场聚会参与者展开大抓捕,包括许志永博士、丁家喜律师等人被“强迫失踪”,遭当局秘密关押。之后,两人被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分别判处 14 年和
12 年徒刑。关押期间传出遭受酷刑和虐待,持续多天被绑在铁制的“老虎凳”上折磨。
厦门案牵连众多,主要人士受到重判受到国际高度关注。2024 年
12 月在厦门案五周年的时候,各国际人权组织呼吁中国政府释放这些仅仅因为参加和平集会而被监禁的良心犯。
丁家喜律师的太太罗胜春女士呼吁国际救援,四处奔走,始终没有停止过。
最近,罗胜春女士接受了台湾中央广播电台著名节目主持人杨宪宏先生的访谈,探讨厦门案相关的情况,并向公众介绍丁家喜的狱中的最近状况。对华援助协会就该次访谈:“从大律师成为大坐牢家─丁家喜律师与厦门案”做了文字整理。
杨宪宏先生:罗胜春女士,厦门案发生已经 5 年了,我们曾经在节目多次进行相关的访问,还是要再请你再谈一下,让更多朋友了解丁律师在监狱目前的情况,我相信你现在应该有比较之前有更多的讯息。他可以正常会见律师吗?
罗胜春女士:可以正常会见,就是只要律师有时间去会见,经过申请批准都可以见到。
杨宪宏先生:律师会见之后的消息,有哪些方便可以跟大家说明的吗?
罗胜春女士:律师会见的时候,只能谈案子,别的都不能谈。案子胜诉余地也不太大,律师还是在尽量的争取。律师不能像以前去看守所那样,会见有两个小时,现在只有一个小时,而且是一边两个警察,四个人监督,谈的只能是案子,稍微问一下他在监狱的情况,或者稍微讲一下我在外面的情况,立刻就有人打断他。这个会见是极其受限制的,只有一个小时,也不允许律师读我写给他的信,除了谈案情,不可以交流任何有关系或者家属或者是外面的情况。
杨宪宏先生:目前这样几次律师会见后,谈一下你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一个总结及你的看法?
罗胜春女士:丁家喜绝对没有违反任何的中国法律,中共当局就是用各种各样可能的手段,把他的案子束之高阁,他们捏造出罪证,就因为这样,他们所有的文件都无法对外,外面也看不到。除了一份起诉书,我是千辛苦万难从别人手里拿到的,最后还是以五个律师被解雇、被吊销执照的代价公布出来。其他所有的法律文件,现在都不允许公布,包括他们的判决书。
这个是非常无耻的,他们对案子所有的审讯判决都是秘密进行的,而且逼律师签保证书不允许对外公布判决书。你看这是什么?中共自己违法自己的法律,连判决书都不肯给家属,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承认这个案子的判决。
我一直对案件的要求是,“撤案重审,无罪释放”,因为聚会没有罪,言论没有罪,公民聚会也没有罪,所有一切都是符合宪法,符合中国法律的。
杨宪宏先生:起诉罪名是怎么判决的?
罗胜春女士:根据所写的理由,起诉的罪名是“颠覆国家政权”,有四条,一条是,公民运动和新公民运动是两个非法组织,说他们组织非法组织。
第二条,说他们在网上组织公民抗争的讨论。
第三个罪名说的是网上讨论。他们组建了一个中国公民运动网。那个中国公民运动,在海外的朋友已经多次出来在推特和脸书上说,这不是许志永的网站,是海外的 NGO 一个网站,但是他们就是......
第四个罪名,是他们的聚会,说这个聚会还包括两次 2018 年夏天在山东烟台的一次,也包括
2019 年 12 月在厦门的。
就这么样的四条罪状,被判了 12 年,许志永比丁家喜多两条罪,好像一个是参与政治家的电影的拍摄,结果那个电影导演陈家坪也被判刑了。还有许志永写的,所有的文章都是反动文章,让大家去看一看他写的,如何建设美好中国的文章。这就是两个人的案子,就是一个无稽之谈,无中之有,欲嫁之罪,何患无辞,捏造罪名,强加罪名。
杨宪宏先生:丁家喜的情况可以跟家属通信和通话吗?
罗胜春女士:不可以跟我通信,他们不允许他给我通电话。找的借口是说,我的身份没法证实。你说我作为一个妻子,我反复要求他们打电话。这样说我这个妻子的身份有待证实,寄我回到中国去,让他们看护照才能够认识?
第二点就是写信,可以给我通信,我们的信都是经过一层又一层的检查,每次一个多月以后才能收到,他们不仅检查,而且故意拖延时间。我现在又有一个多月没有收到他的信,朋友寄的所有名信片和信一概收不到。没有限制他的通讯前,完全收不到。
读书,在里面只有古典文学唐诗三百首,元曲都背完了,没有说别的可以看,他们的纸和笔都受限制,每次的纸笔,我看可能都限制,写的密密麻麻,两边都写的。
杨宪宏先生:这个五年来,你总共接到丁家喜写出来的信有几封,确信是他写的,有几封呢?
罗胜春女士:我数一下,好像是 11 封。好像都要超过两个月才能收到,还不是说他寄到美国,是从湖北省内江北监狱到宜昌。你看多么笑话,可见他们经过多长时间的审核。是有人通过拍照信件寄给他人,再转寄给我的。
杨宪宏先生:你觉得丁家喜给你的这些封信综合起来,你有什么样的感觉?对于他现在的状况是身体心理或是心智状况等等有没有一个感受跟结论?
罗胜春女士:他的信我只收到九封,去年 11 月到现在我只收到一封信,最近没有收到。我每天还在焦虑当中。
他的信给我一个感觉,就是他还是原来的他,非常的乐观开朗,在信里头讲的都是他的一些生活的感触感受,愿景愿望。有时候会谈一下他在监狱里面,坚持锻炼。
别的,反正我从他的信里面猜出来,他不能够离开监室。不可以到外面放松。从来没写过他放风或者是干嘛的,只有他自己的感想,一般都是写他唐诗宋词元曲的感受,把这几样东西都研究透透的了。
当然谈谈孩子,谈我,不可以谈其他任何人。就是这样子。谈到自己的生活感受,以前看过的书,回忆回想,反正就是不怎么谈他的现在,基本上就是锻炼,每天都坚持锻炼,很乐观,他也不强求监狱,他知道有的东西跟监狱也要求不来,也没有像志永那样绝食抗争。他知道下面那些人什么决定也做不了。
他就随遇而安的那个态度,他们派几个人监视他,他就让他们监视,反正他该打坐就打坐,该练气功就练气功,该锻炼就锻炼,他跟更熟识无睹一样。
他给我一个感觉,就是他不在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这样子的感觉。
杨宪宏先生:你可不可以举个例?他有引用唐诗宋词给你吗?
罗胜春女士:嗯,没有特别的引用,他谈了一些感受,每次寄过来的信不是很清楚,要使劲地看半天,我还把它变成文字记录下来。为了以后我看看。他跟我谈论《圣经》,我抄给他一些《圣经》的东西。
他说:我已经背完了唐诗 300首,千家诗,元曲三百首。唐诗、千家诗的以前熟悉的面孔的很多,元曲300
首里面大家都是生面孔,相比,花费时间比较长。接下来准备背诵宋词 300 百首。
他没有说这个内容中的感觉,总的感觉,他的记忆力跟以前一样。有人总说人老了记忆力就差,我不这么看,我认为是,不愿背记罢了,人的知识结构越完整......
他说,你都记录你的经历吧,将来讲给我听,那一定是很开心的时刻。
我背诵古老篇章的时候,我会进一步联想到现实,比如,诗词中没什么先例或称为典故,可以和特朗普相比较,一方面想古人的喜怒哀乐,一方面想现实的跌宕起伏,有一种荒诞的穿越感。
杨宪宏先生:哇,他写的很好啊!
罗胜春女士:我特别喜欢读他的信。
杨宪宏先生:他的鉴古知今,能力其实很强,那里透露他的很多心志力量,并没有因为关在监狱而弱化,反而更强大了。
罗胜春女士:我觉得他的内心特别强大。
杨宪宏先生:让我觉得这个是大作家,丁家喜现在是大坐牢家。
罗胜春女士:谢谢杨先生的概括,我觉得你特别擅于总结。我一直记得你上次采访的时候说这是一群违法的公检法对公民的一场镇压,我就觉得概括的特别到位,真的是你刚刚说的,做大坐牢家。
杨宪宏先生:真的啊,对他来说,文字这么好,他是律师,又是大作家,可是他现在同时是律师,又是大坐牢家。那就坐穿共产党的黑牢。没有问题,共产党治不了他的。因为共产党是等于对丁家喜的信仰去宣战的,对信仰宣战的话,那中共就不会赢。我想他是好好的坐他的大坐牢家。
他出来有很多故事可以讲。
罗胜春女士:真的是。
杨宪宏先生:台湾不是有一个人叫李明哲吗?
罗胜春女士:我知道他。
杨宪宏先生:他被抓嘛,我第一次帮助李净瑜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我觉得蛮好的。她说:李明哲没有被关的时候是一个人权的工作者,对受人权被折磨的人,他特别关注,现在中共把他关到赤山监狱,每天走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中共人权迫害的人,所以她说,他得到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做人权被迫害者的田野调查。他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
罗胜春女士:这是很睿智的视角。
杨宪宏先生:当然这件事情,对李明哲来说,他说到做到,他出来以后,今天在台湾他变成是一个有关中共迫害人权的控诉专家。他也算是大坐牢家了,坐穿了共产党的黑监狱,他出来以后,共产党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他的确就在共产党监狱里关了五年,每天都看到中共如何在监狱里头迫害人权。他的记忆力又好。我觉得这个蛮重要的一个情况,大坐牢家是不容易的,完全以亲身的进入这个监狱里头,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直接进地狱里头去探察,去搜查,去关切。
在监狱里头到底有多少因冤、错、假案。丁律师又是专业,其实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啦,因为我们平常都只能够道听途说中共迫害人权,可以丁律师的亲眼目睹啊。
罗胜春女士:对,每天都在体验。
杨宪宏先生:每天都在目睹这个状况啊,这也是一个神给他的机会啊,神给他的工作。那我们回到五年前,厦门案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罗胜春女士:厦门聚会啊,就是一群公民在一起吃饭。讨论时政,讨论说我们作为公民,我们能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就这么一个聚会就变成了颠覆国家政权的一次聚会。所有的人都被询问了一遍,到目前为止,全都被限制离境,包括收留丁家喜的那一家,就是住在他们家的那一家人,就是后面聚会结束以后,他到北京借宿在一个民运圈外的朋友家里,那一家人也被限制离境。
不知道中共为什么怕公民聚会,就是大家在一块吃个饭,聊聊天都不可以。所以,我是觉得到目前为止,我是觉得中共最怕就是大家连结交流。实际上他们什么都还没有做呢。前两天朋友在说,中共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我觉得他们最害怕,就是它的人民。
杨宪宏先生:现在习近平最害怕的是他的军队,他叫不动。 他的军队还会写社论骂他,去年从12月4号《解放军报》开始连写了五篇社论,把习近平不点名的骂的狗血淋头,所以他已经叫不动他的军队,那他还算是什么独裁者呢?所以我想他的日子用英文讲
days are numbered,他的日子不长了。
罗胜春女士:对。
杨宪宏先生:所以这时候我们国际救援丁家喜的工作要积极,那当然的时候,1 月
20 日川普总统上来,国务卿是马可卢比奥,他是美国救援一个非常重要工作。我想在这时候,也特别要提醒美国政府怎样把这些大坐牢家全部都救援出来。
罗胜春女士:真的,这些大坐牢家可以说是有足够的智慧和热情来为美国服务,而不要去为这种的独裁政权,独裁政权一点都不Value(重视),就是不珍视他们对国家,这么对国家的一腔热爱,反而变成了颠覆政权的人。我是觉得国际社会应该把他们救援出来,主要是我觉得把他们的才华浪费在监狱里,真的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杨宪宏先生:但是中国人民很苦,这个无能的政府,无可奈何的人民,面对的是一个未来黑暗没有看到光明的前程。这样的一个国家不倒才奇怪,我最近在我的节目里头,都一直忽略中国共产党内部人士还有良心的人,应该要在这时候及时的崛起。不然的话,中国有可能就因此落入万劫不复的情况,包括他们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长辈,或是以后自己的下一辈子,自己的儿女曾孙都没有未来,这个情况不要去怪什么美国帝国主义,什么其他国家的情势,要怪就要怪自己,怎么会出现一个习近平,这种完全不顾生灵,这种完全毁坏世界,也毁坏自己,把中国人在海外的名誉全部糟蹋光了。
我在日本充分感受到日本人对这事情的感受,因为我们拿出我们的护照,他们发现我们是台湾人,他们就笑起来,说了一句。真的,你听了会很有感受的话,你们不是中国人。因为每次碰到中国人都感觉很倒霉的印象,这是习近平给的印象。
罗胜春女士:这个地方我也愿意分享,就是在我们学习非暴力抗争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点,
就是这个独裁政权的权力来源,其中有一个,就是人民对他对独裁的容忍,和这些官宦对这个独裁的助纣为虐,这其实就是人民自己还需要反省,尤其这些作恶者要反省。
杨宪宏先生:我认为,1 月
20 日就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川普上来,中国要在这时候非常慎重的选择自己的命运。把中国这个国家变成一个大家喜欢的国家,还是要变成一个让大家更讨厌的国家。这个其实是决定在中国人民,不是决定在习近平,习近平没有这个能力去决定这些。
罗胜春女士:习近平是一个脆弱的纸老虎,但大家都觉得他很强大。中国现在的情况真的是.....,
杨宪宏先生:真的这个共产党政权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共产党自己不知道。老百姓告诉共产党说,你已经死了,就这么简单,我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时代,我们应该要掌握这个新的时代。帮中国寻找出一个,简单的,就是自由民主人权法治的国家,八个字而已,不难做,在这个点上,大家往前走,不会有任何的障碍。中国会恢复到过去,受到全世界欢迎的国家,曾经是大家都很喜欢到中国去做生意。现在大家都撤资,大家都跑了,为什么?因为没有信用,而且随便坑杀别人,现在共产党不但在坑杀外国商人,也坑杀自己本国的商人。这样的国家怎么可以活得下去呢?
所以,我倒觉的丁律师现在在监狱里头,应该是借着唐诗宋词思考古今往来,然后创造更强大的人文力量,把这个牢好好坐,坐在里头,一定有他目的,这个我们未来就会知道,他的坐牢创造出一个很强大的,他的心志力量。这个心志力量对建设未来大中国会很有帮助,也就是我刚为什么问说厦门怎么回事,也就是当年他们在厦门想谈的事情,即便他们后来没有被准许谈,
也都谈开了。全世界也都已经知道了。
今天的局势,比较五年前,你看他们被关了,可是他们思想却被传递的,连美国总统都受影响。这个国际救援尤其是美国救援,我相信胜春你们会努力,让新的国务院跟你们有更多的互动。
罗胜春女士:是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研究他们这个案子的所有的人,现在不光丁家喜,许志永,张忠顺,还有刘家财都还没有得到自由。还有中国千千万万的政治犯,所以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个。我现在是全年无休假,每天都做公民。
杨宪宏先生:胜春,你的名字取得好,好像胜利的春天日子不远。
罗胜春女士:希望是这样,我也相信是这样。
杨宪宏先生:今天非常谢谢中国人权律师丁家喜的太太罗胜春接受我们的采访。
罗胜春女士:非常高兴,非常感谢杨宪宏先生,感谢台湾的所有听众,感谢台湾的中央广播电台。
(对华援助协会特约通讯员高珍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