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徒维权律师王胜生被滞留武汉火车站长达21个小时



5/21/2022

  

基督徒维权律师王胜生 (照片来自网络)

                     

(中国武汉-5/21/20222022517日,基督徒维权律师王胜生从没有中高风险的郑州到武汉开庭,因为经过了郑州东站,在武汉火车站被留置长达21小时。期间,王胜生律师认为武汉火车站对她的隔离要求不合理,没有相关法律依据,于是她通过跟防疫人员说理、向法律界的朋友求助、在自媒体公布自己遭遇等办法试图为自己维权,维权无果,她仍然几乎一天一夜被滞留在武汉火车站。

2022520日王胜生律师在微信公众号时光之旅之放牧人生发布了一篇题为《尾篇520: 王胜生被被滞留武汉火车站共21小时事件》。在文章里,王胜生律师披露了她亲历的整个事件的起因、被滞留一夜的细节、518日开始出现转机以及她返程后有关部门对她提出的删贴、删视频要求。文章发布不到一天即被微信删除。

事件的起因是2022514日下午,王胜生律师出差从郑州东站坐高铁直达武汉火车站,出站时防疫人员了解到她的行程路线,对照武汉防疫政策针对郑州的管控,告知她中原区没事儿,于是让她去做完核酸后顺利出站。她完成工作后当天即返回郑州。 两天后,即2022517日,王胜生律师又用同样的路线来到武汉火车站,这次却与上次有完全不同的遭遇。

王胜生律师的健康码是绿码、行程不带星、有连续几天的核酸阴性报告、三十天内都在低风险区,从低风险郑州中原区来,她要去郑州东站乘高铁直达武汉站,到法院参加下午的活动。但武汉的防疫政策把郑州东站、郑州金水区全区(郑州东站所在)、郑州二七区全区(郑州火车站所在)都定为中高风险区。致使她一到武汉站就被拉去防疫处置区进行防疫登记,紧接着就要被隔离。防疫人员说她到武汉必须要隔离3+7天,即便在武汉站是换乘,也要先拉去隔离完才能去换乘。

三天内同一个防疫政策,却被两种执行法,这令王胜生律师很愤怒。她表示无法接受这样自相矛盾的处置,并斥责了武汉防疫政策恶劣。她认为如果非要隔离她,那么意味着她在十天内的八次核算报告(包括16日、17日的)、所有的健康绿码、绿色的不带星号的行程、国务院服务平台发布的全国中高风险区名单、郑州市的封控、管控区域名单,统统都变得没有任何参考意义。武汉市防疫政策把郑州火车站和郑州东站所在的两个区二七区、金水区全区划为高风险,把从郑州东站上车、转乘的人员,全部当作中高风险人员,一律采取隔离。也就是把郑州来的铁路乘客全部隔离,却在防疫政策上看似是对郑州仍然是分区分街道进行隔离处置的。严重加码的防疫政策,都不能清晰明确的表达,还带着迷惑性。

她对武汉防疫政策的批评惹怒了防疫人员,防疫人员扣押了王律师的身份证,不无炫耀地向她示威:个人信息未登记前,他有自由处置的权力。随后穿警服不穿防护服的警察进来转了一圈,警告防疫处置区有异议的乘客们必须依法配合隔离,否则会被拘留。

王律师当即通知了当事人和法官她无法赶到,随后就要求返回郑州(她的两个小孩在家,她答应晚上回去),遭到拒绝。她被告知武汉防疫政策不准乘客返程了,以前可以,现在不让了,只能隔离。” 紧接着她原本要去工作的那个武汉法院所在地的社区防疫人员,被叫过来办理交接手续,要带王律师去隔离。于是就有了王律师在火车站被留置一夜的经历。在场一些被留置的乘客建议王律师发抖音。王律师没有注册抖音,于是她开通了微信视频号。她录制了现场视频,向微信伙伴们分享她的状况和情绪。她说自己虽是法律人,但还有什么救济途径呢?她向不同的防疫人员解释求助,并打了无数热线投诉,却没有任何人工作人员敢做决定让她返程回家,仅告知已把她的情况上报。到凌晨一点多也没得到任何回复。

王胜生律师的朋友担心她晚上受凉感冒,特地赶到火车站防疫处置区,从门缝里给她送了一床被褥,随后那扇能塞东西进去的门被锁的更严实了。不久,穿防护服的警察拿着执法记录仪赶到,一个不穿防护服、领导模样的人跟着,告诉王律师要清场,并质疑给她送被褥的朋友的动机,威胁那位朋友说你走不了了。这让王律师更加愤怒。

一位女防疫人员特意被叫去与王律师进行女性角度的说服,王律师表示认同这位女性工作人员的观点,她也认为睡火车站并不体面(不管是男是女),但努力寻求合理、公正、尊严、自由,就是生命最大的体面。

 

王胜生律师的朋友从门缝给她送被褥 (照片来自王胜生律师微信公众号)

 

凌晨近三点,车站的人员进去询问情况,听王律师解释后也无奈地落锁离开了。王律师的当事人看到她的朋友圈心急如焚,替她又拨打了几次热线求助。负责看守她的防疫人员十分困顿地坐在椅子上就地休息。王律师也想在临时床铺上休息,却被不间断经过的火车声打扰。

518日早晨事件出现了转机。防疫人员提议如果王律师不再发东西折腾,他们就可以用防疫专车送她去办昨天被耽误的事儿,然后再送她返程进站。王律师欣然接受。

王胜生律师滞留武汉火车站21小时的事件在社交媒体引起了很多网友的关注。在王律师还未返程回家时,防疫人员就多次提出让她删贴、删视频的要求,被她断然拒绝。她刚回到郑州的家还没坐下,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就接到要求,建议她删贴、删视频。随后,武汉市网信办的、武汉市司法局的,都给她打电话,友好地请我删视频号。并说等她删帖之后,他们再去处理那些微博号。王律师给他们列举了武汉封城期间敲锣女的故事,告知自己不能做急功近利的敲锣女,过河就拆桥;她答应随后会对视频号做些处理,但她表示自己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随后还有许多个武汉的号码打给她。次日早晨,武汉社区、车站也给王律师致电关心询问。

王律师知道,如果自己删了视频号之后,那些转发她视频的网络账户,微博的、其他视频号的,都可能被投诉、被删贴、甚至被封号。因此她没有删除视频号,也不想删。她说自己不能留置耗20个小时后得到人性化对待,就要因此去感激涕零、感恩戴德、自卑自贱。

但她谢绝了几个继续追责的建议,谢绝了几个采访。她讨厌不敢自由言说的顾忌,讨厌自我束缚的心理成囚,讨厌自己只在特定切身攸关时,才能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勇敢。但她知道,总有一些人比她心理更自由、更超越,他们是这个国家最珍贵的东西。

在文章最后王胜生律师对中国防疫制度进行了反思和批评,她说:


在我们这个荒蛮丛生的权力关系环境里,武汉方没有用删帖删号来做交易,选择用感情绑架来请我删视频,这赢得了我的尊重和肯定。另外,武汉的隔离,全部是免费的,是武汉为了达成防疫目标所做的文明、不歧视外来人的安排。武汉方因此赢得了自己的文明和体面。这也和我认识的湖北和武汉的伙伴们,是类似的:他/她们聪明、灵活、善良、体面、务实、且都很有魄力。

但我不清楚这个事件的负面影响,它让武汉防疫之后更看重强制权力机关的配合吗?

如果防疫任务和目标不改变,各省市各自为政最保守防疫的实践就不会改变,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的各种荒诞也不会改变;毕竟官位攸关,更别提还有已经全面铺展开来的,防疫经济链的大力促使。

跟防疫人员闲聊,没有一个防疫人员认为防疫有一天会终止,也没想过防疫终止后自己要去做什么工作,大家都认为中国不一样,一定会将防疫进行下去。当然,主要还是要听领导安排。

我也看不到远方,我只能看到,既然防疫都常态化了,那么防疫法治什么时候提上重要日程?毕竟,我们总是在互动中,共同促成文明的生长,抑或共同促使文明的消亡。


王胜生律师是著名的基督徒维权律师,多年来一直在推动中国人权法治进程的一线抗争,曾遭受戴黑头套、无故被律师事务所解约、转所被当局阻挠等逼迫。她的丈夫陈以轩也是著名的基督徒维权律师,曾代理过多起敏感案件的辩护律师。面对逼迫,王胜生律师曾公开表示:我一直秉信良善、正直,追寻法治、人权和公正,我有信仰-基督教。现如此多勇于向不公正说不的人们纷纷被逮捕、被限制人身自由或被恐吓,我不会停止关注和表达感受。如果因此被限制人身自由,个性很难屈服加之有身孕更是脾气暴躁的我,和我未出生的孩子可能遭遇艰难,但今天回避不了明天也无法回避,我无法回避,我的孩子他/她也无法回避,只要我们坚持不做奴隶不受这样随意侵犯。

  对华援助网特约记者玉冰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