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时报》2012 年5月13日头版 对华援助协会翻译
傅希秋(Bob Fun)与克里斯•史密斯议员(Chris Smith)(左)在华盛顿的听证会上,正值陈光诚从北京打来电话。
安德鲁•雅各布斯(Andrew Jacobs)撰稿 2012年5月12日
德克萨斯州米德兰市(Midland)- 在本月国会举行的一场紧急听证会上,当中国异议人士陈光诚现场打入电话,令举座皆惊之时,不太有人留意手持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然而在美国的中国异议者内部这个联络紧密的圈子中的成员以及他们的支持者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有办法把陈光诚的声音从北京一家医院的病床上直接引到华府的人:他就是鲍勃•傅(Bob Fu),一位在中国出生的牧师,他的办公室位于米德兰市一栋敦实矮阔,刷成白色的房子里,正对着一家“一元店”。
“论到与中国的联络,鲍勃的网络无人能及”,新泽西州的克里斯•史密斯议员(Christopher H. Smith)说。克里斯召集听证会向奥巴马政府施压,希望可以帮助陈光诚,一位自学成才的律师,携家人离开中国赴美学习法律。
如果说陈光诚命运的跌宕起伏引发世人严重关切中国政府的镇压手段,同时给白宫制造了一个外交难题,对44岁的傅先生而言,这却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他创立的机构“对华援助协会”(ChinaAid)正处在十字路口,面临的处境包括:对中国宗教自由状况不满的美国基督徒正日益增加,在美国的异议者们也开始形成一个更加宽泛的网络;与此同时,中国国内家庭教会的信徒正竭力在受逼迫的环境中践行他们的信仰。
陈光诚引发的关注也凸显出中国的基督徒律师,牧师和信徒在维权斗争中开始扮演日益大胆的角色。他们的行动包括把承受过大压力的异议者偷偷送到国外。
但有些评论人士说傅先生对宗教自由的高调提倡是一把双刃剑。他们认为公众的确透过他得以了解人权的践踏情况,但他和共和党人及福音派基督徒的紧密联系可能会激发中国政府的恐惧,以为外国势力图谋颠覆共产党政权。
“鲍勃的动机是纯正的,但当他竭力吸引人们关注他所从事的工作时,有时身不由己地卷入了华府内部的党派之争。”和对华援助协会有紧密合作关系的一位美国维权人士说。由于不想得罪傅先生,他拒绝透露姓名。
言语柔和,曾经是英文教师,中文全名叫傅希秋,1997年逃离中国的傅先生,在帕米亚盆地(Permian Basin)找到了宝藏。这里位于气候干旱,一马平川的西部德州,出产全国15%的石油和天然气。自从八年前受一群牧师所邀举家搬来此地,傅先生一直得到米德兰市富有的福音派信众的大力支持。
这个蓬勃发展的城市因系小布什总统和夫人劳拉的童年故里而闻名遐迩。 他们夫妇和傅先生的合影在对华援助协会的办公室里随处可见。
除了为傅先生提供每年140万美元的运转经费,当地居民还加入对华援助协会的董事会,向坐牢的信徒家人提供金钱支持,并且帮助几十名以维护法制为己任出生入死的维权律师组成的网络。
“是鲍勃让我们了解到在中国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祖辈三代从事采油业,如今担任“帕米亚盆地石油协会”主席的道格•罗宾森(Doug Robison)说。“他传递的信息很有说服力”。
作为该市大型教会的常邀讲员,傅先生极少为资金担心。上月在米德兰乡村俱乐部举行的对华援助协会年度庆典上,傅先生说他原本期望筹到20万美元,结果得到了将近40万。
“每年有时候有陌生人走进我的办公室,写给我们10万美元的支票。”上周在忙着接匹兹堡一家基督教电台,一家日本报纸和史密斯议员的电话的间隙,傅先生这样说。
对华援助协会在国会日益增加的影响力和在媒体上频繁的出镜率招来了一些中国人权倡议者的讨伐,他们对傅先生不止单单关注受迫害的基督徒颇有微词。(虽然陈光诚律师是因为依法反对强制堕胎和结扎遭到政府的迫害,他本人却并非基督徒。)
另一些人则批评他过于倾向某一党派,援引他指责奥巴马政府“抛弃”陈光诚,因其处理不当导致这位从软禁中逃出的异议者离开美国驻北京使馆的安全庇护后,只好改变想法,要求离开中国前往美国。
(图片:傅先生,曾任英文教师并在北京建立一家地下教会,于1997年获得美国的政治庇护)
傅先生说他和共和党的亲密关系部分是出于现实主义的考量。他说民主党人并不总对他从事的使命感兴趣。“我尽量不站在某一党的阵营里,”他说,“那样会为我们的事业带来灾难”。
实际上,很多主流的人权机构都很赞赏傅先生的顽强斗志,认为他非凡地兼顾了福音派支持者对他的期许和中国民主法制改革等宏大事业面临的挑战。“维权运动没有一个单一的方式或模板,”“人权观察”中国部门的负责人苏菲•理查森说,“随着中国人权问题的恶化,大家要齐心协力。”
纽约大学的法学教授耶柔米•科恩(孔杰融)(Jerome A. Cohen)是帮助陈光诚拿到纽约大学法学院奖学金的人。他说傅先生是流亡海外的中国人当中,少有的还能够对中国施加影响的人。科恩说,“傅希秋牧师的事迹表明,假如你出道早,拥有足够的灵活性和动力,你就能够影响世界。”
傅先生之所以是一个有说服力的倡导者,部分要归功于他的个人经历。作为中国东北地区农民的儿子,他曾带领聊城大学的同学参加1989年的天安门民主运动。
在军队残酷镇压示威民众,傅先生本人被抓去审问之后,他遭遇了信仰危机。起颠覆性作用的是大学校长,导师和为了自保把责任推卸到他身上的那些同学对他的背叛。
一天晚上,他如饥似渴地读了一本书,是一位外国基督徒教师偷偷带入中国的。书中讲述一个曾经吸食鸦片的瘾君子得救之后,建立了一家戒毒中心。“我认识到只有圣灵的超自然力量才能帮助我。”他说。
通过没完没了地写悔过书,傅先生得到了组织的原谅。他得以摆脱严厉的惩罚,和蔡博春,一个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同学,一起搬到了北京。他们建立了一个小型家庭教会,即不受政府管制的非官方聚会。傅先生甚至在共产党的中央党校谋到了一份教英文的工作。
白天为持无神论立场的政府工作,晚上传福音,这样的反差并非徒劳无益。“我是上帝的双面间谍”,他常说,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
1995年,他们的秘密教会被警察发现,傅先生和妻子被拘留。在两个月的拘禁当中,他们通常要忍受长时间的审问。傅先生说,有些日子他被强迫坐在椅子上长达10-15个小时,高举双臂和双腿。一旦他姿势不稳,就遭到其他犯人的殴打。“我后来就可以纹丝不动地坐着了。”他说。
被释放出来不久,他们开始计划出逃。他的妻子蔡女士在没有拿到计生部门许可证的情况下已经怀孕两个月,傅先生害怕妻子会被强制流产。“我们的一些朋友就经历过”,他说。
一个在公安部任职,他曾经教过的学生警告他说他很快会被逮捕。为了摆脱监视的人,傅先生从卫生间的窗户跳了出去,他的妻子则化装溜出家门。他们逃到乡下,被一位基督徒警察收留,随后,一位经营国有旅行社的基督徒,帮他们办理了前往香港所需的护照和相关手续。
1997年的夏天,经过8个月的等待,这对夫妇得到了美国的海外难民身份。他们带着刚出生的儿子在费城定居下来,傅先生入读威斯敏斯特神学院。他在自家的车库里创立了对华援助协会。
目前,他有五名雇员和一大群志愿者。他在中国的朋友和同道形成网络,扩大开来。在过去这些年间,他们将12个人偷运出中国,其中包括傅先生70岁的老父亲,他因傅先生从事的活动被警察报复,遭到严刑拷打。
这群人的坚韧不拔和高明的组织能力已经引起了中共的警觉,中共的官员们尤其对傅先生感到头痛。
“我对跟他们接触毫无问题",傅先生对中国高层官员向他发出的讯息如此回应说,“我可以跟他们在任何地点会面,”他接着补充说,“除了中国。”
http://www.nytimes.com/2012/05/13/us/bob-fu-echoing-out-of-texas-is-a-chinese-voice-of-dissent.html?_r=1
纽约时报:来自德州的呐喊: 华人牧者呼唤宗教自由
5/17/2012